僧人釋超育。
孤兒院里,保姆和她們照看的孩子。
他成立民辦孤兒院,陸續(xù)收養(yǎng)近百名有先天缺陷的棄嬰
釋超育從未想過要去找尋孩子的親人。王金曾肯定地說,這些年一定有不少孩子的家人找借口到寺院探望過自己的孩子,否則不會出現(xiàn)把孩子的病治好了,親屬到寺院搶孩子的情況。
山西朔州應縣僧人釋超育,自2006年收養(yǎng)第一個棄嬰起,陸續(xù)接收了近百名棄嬰,并于2011年成立應縣第一家民辦孤兒院———隨來圓。那些具有先天缺陷的孩子,在自己無法左右的命運中被拋棄,又在隨來圓延續(xù)自己特別的生命。
如今,隨來圓的孩子有40個,23個男孩、17個女孩,最大的已經(jīng)10歲了。除了基本的生存,孤兒們的教育、醫(yī)療問題如何解決,如何融入一個最初并未對他們展露善意的社會?摸著石頭過河的釋超育也沒有答案。
“一切皆是佛緣”
人們愿意相信寺院會給生命以安撫,這座看起來與普通民居無異的寺廟,逐漸成了事實上的棄嬰島
這是一個普通的北方縣城,低矮的平房連片而起,風卷起黃沙拍在窗戶上,街邊的人進屋放下窗欞上的簾子。停在長途汽車站的的士師傅迎上剛出站的旅客,熱絡地拉客。
從應縣客運站到應縣南寺收費十元。
開了兩年出租車的師傅不知道這里有所孤兒院,直到他在路口看到了“南寺孤兒院”的牌子。
這條被的士師傅稱做“四中南路”的馬路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巷口。拐進巷口約百米,被漆成朱紅色的院墻上有著“南摩阿彌陀佛”燙金字,兩個字掉下墻來。一對石獅子矗立在“凈土念佛堂”的牌匾之下,這就是應縣南寺。
隱匿在民居之中的寺院,結構與普通民居相仿,呈四方院落,沒有深山藏古寺的神秘。甚至在主殿還貼著一副新春對聯(lián),橫批“財源廣進”就在“念佛堂”的牌匾上。
住持釋超育正和四五位居士圍坐在炕上疊“金元寶”,圓臉大耳的他,頗有佛像。他是寺廟里唯一的僧人,也是應縣第一家民辦孤兒院的創(chuàng)辦者。
對于孩子的到來和孤兒院的成立,他說:“一切皆是佛緣。”
2006年,秋末冬初之際,釋超育像往常一樣早起,打開了寺院大門。門前放了一個紙箱,里面裝著一個孱弱瘦小的孩子。釋超育環(huán)顧四周,巷子里沒有一個人影,他把孩子抱進寺院。
這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棄嬰,在寺院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甚至沒來得及擁有一個名字。
不到兩個月,寺院迎來了第二個被遺棄的孩子。這個孩子患有先天性馬蹄內(nèi)翻足。釋超育將孩子寄養(yǎng)在父母家,帶著孩子去太原、大同、北京接受矯正治療。
“哪次出門不得花好幾千?到現(xiàn)在還要矯正治療,好幾萬了都。”釋超育72歲的父親王金常常與周圍的人調(diào)侃,兒子出家時離家數(shù)年,把一雙幼年孩子丟給自己,現(xiàn)在孫輩長大了,又要照看一群孩子。
“咱應縣那會兒也沒孤兒院,送哪兒去?到寺院來一個孩子就管一個孩子,不往這兒送往哪送?”王金感嘆。
負責給寺院文書工作,做了7年居士的榮富最初來南寺時,一直在納悶:誰家的家屬帶那么多孩子來寺院呢?不僅如此,這些孩子個個都是“歪瓜裂棗”的。直到后來他才知道,這些都是被收養(yǎng)的棄嬰。
冥冥之中,在那第一個沒有姓名的孩子之后,將孩子遺棄到寺院的“閘口”就此打開。人們愿意相信普度眾生的寺院會給一切生命以安撫,時間亦印證了這個猜想。這座看起來與普通民居無異的寺廟,逐漸成為了事實上的棄嬰島。
王金是一個長期在家庭生活中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家長,這讓72歲的他依然倔強固執(zhí)。他一邊信誓旦旦地嘮叨,要不是自己的獨子是出家人,非要收養(yǎng)這些孩子,他肯定啥也不干,一邊喊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孤兒萍妞的名字喂她吃碗里的飯。
最初被送來的孩子都由王金和妻子照看,釋超育需要張羅廟里的事情,遇到紅白喜事要出門給人做法事掙錢養(yǎng)孩子。做一次法事300元,寺院收養(yǎng)孩子的事情傳出去后,常常會有善心人多給幾百塊錢。
王金夫妻的炕上,曾一次性躺了5個孩子,他們倆把屎把尿,洗衣喂奶。等到大一些的孩子能走會跑,小一些的孩子還只知道哭的時候,兩個人實在沒有足夠的精力盯緊每一個孩子。釋超育開始給父母雇保姆,待到有了七八個孩子,他決定開一家孤兒院。
不符合銀行貸款資格的他,在好心居士的引薦下向私人貸款120萬元,買下了寺院邊上的一排民居當做孤兒院,取名“隨來圓”。
在孤兒院建立后,寺院門口曾在一個月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三個孩子。
不能入土的孩子
應縣的規(guī)矩,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也不能立碑豎牌,扔孩子的地點根據(jù)四季“天坑”位置的不同而變化
“兔唇、心臟病、腦癱、頭上長包身上長瘤、缺胳膊少腿的,全是。”王金搖著頭細數(shù)那些不足月就被遺棄到寺院門口的孩子,一出生就特別的他們,在無法左右的命運中,被無情踢出正常生活軌道。
有時候,孩子被發(fā)現(xiàn)時腰間會拴著幾百元錢,附上寫著出生日期的字條。更多的時候,什么都沒有。
被送來的病怏怏的孩子,夭折概率極大,9年時間,約有50個孩子夭折。時間最短的一個,從被抱進寺院到死亡不到一個小時。
王金至今對一個叫月祥的孩子念念不忘,那是存活時間最長卻終究未能幸免的孩子。
有先天性心臟病、差不多兩個星期大就被遺棄的月祥,在寺院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三年。由于體質(zhì)虛弱,其他孩子一頓的奶量他要分三次喂食才能完成。一旦有不舒服的時候,別的孩子都能以嘹亮的哭聲吸引關注,月祥只能大喘氣,他沒有力氣哭泣。
“那娃長得可俊了,頭發(fā)黑亮黑亮的。”王金咧著一嘴黃牙說起那時的月祥。
大概在兩歲半的時候,月祥出現(xiàn)了“逆生長”,胳膊腿越長越小。王金帶著他再次前往大同就診,醫(yī)生委婉地告訴他,無需白費力氣。
從醫(yī)院回來不到半個月,月祥在一天中午犯病了。他渾身抽搐,滿臉憋得烏黑。釋超育和王金還有兩個保姆站在炕頭,月祥掙扎了十幾分鐘。
釋超育雙手合十,反復念著阿彌陀佛,直到孩子斷氣。王金堅持稱自己當時沒有哭。
死去的月祥連同他的衣服,被扔在郊外野地里。
這是應縣的規(guī)矩,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也不能立碑豎牌。扔孩子的地點根據(jù)四季“天坑”位置的不同而變化。
還有那些被帶去大同醫(yī)治,在醫(yī)院夭折的孩子,也不能帶回來。王金通常會讓醫(yī)院看門的老頭幫忙,扔一個孩子給一百元錢。“后來扔多了他還嫌給的少,就漲成了一個兩百。”
孩子扔掉后,釋超育就在寺院給他們念經(jīng)超度。那些不知從何來的孩子,在世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釋超育從未想過要去找尋孩子的親人。王金曾肯定地說,這些年一定有不少孩子的家人找借口到寺院探望過自己的孩子,否則不會出現(xiàn)把孩子的病治好了,親屬到寺院搶孩子的情況。
那是2009年,一個孩子被送來的時候滿臉烏黑,送去醫(yī)院沒辦法輸液,后來王金四處求醫(yī)用偏方把孩子治好了。三個月后,20多個人跑到寺院聲稱自己是孩子的親屬,將孩子強行帶走。隔了幾個月,對方托政府工作人員轉(zhuǎn)告寺院,自己確是孩子親屬,且給了寺院3000元錢。
這樣的鬧劇發(fā)生的次數(shù)并不多,也不知是好是壞。
如今存活下來的孩子有40個,23個男孩、17個女孩。
由于隨來圓居住條件有限,釋超育將兩歲半以下的孩子寄養(yǎng)在周邊農(nóng)村,兩歲半以上的孩子接到孤兒院適應集體生活,做上學準備。
棄嬰爭奪戰(zhàn)
李桂芝篤定孩子在孤兒院不能得到良好的照顧,“為啥不能在我這兒多呆幾年,六七歲再接走也不遲”
隨來圓——— 這間被應縣民政局2011年正式批準成立的民辦孤兒院,緊挨著寺院。里院開闊,被隔成六間屋子的平房一溜排開,院里散落著一些玩具,晾衣繩上掛著一排孩子的衣服。
為了防止孩子走失,紅鐵門常常上鎖。
釋超育雇的保姆工資標準依據(jù)孩子情況而定:未上學的孩子,一個孩子每月500元;上學念書住校的孩子,一個孩子每月300元。
第一次走進孤兒院,很少看見年輕女性的孩子們,連鞋都不穿,飛似地下了炕,從各個房間跑出來,帶著好奇的眼光打量南都記者。不多久便爭先恐后地伸出雙手求抱,更有孩子索性喊起了“媽媽”。
從屋里追出來幾位保姆,用本地話喊著各自照看的孩子。他們大多是喪失勞動力的老人。一個喪夫,一個獨居,還有兩對夫妻,最年輕的52歲,最年長的77歲。他們有各自被分配的房,她們稱之為“家”。
余錄先(音譯)的家,是最為雜亂的一間。他66歲的妻子劉玉蓮對著堆滿了衣物的房間流露出一臉歉意,一邊拾掇一邊指著自己照看的四個孩子:“這兩個爛嘴巴,那個少了幾個腳趾頭,那個剛開始以為是腦癱。”她把少了兩個腳趾頭的男孩轉(zhuǎn)了一圈:“好好的娃,就扔了。”
這四個平均年齡在兩歲半的孩子,表達能力比普通孩子差一些,不太會說話,撒尿拉屎也不會打招呼,常常在炕上玩著,蹲下就尿了,屋里也就有了一股味。
劉玉蓮嘮叨,自己77歲的丈夫下肢行動不便,需要拄拐棍,走動時間一長,胯骨便疼痛,什么都做不了。三年前,一場大火讓兩夫婦無家可歸。兒女皆已成家,不想給子女添麻煩的老人聽說寺院在找保姆,便與師傅聯(lián)系,此后,就留在了孤兒院。
院里的孩子分配給六位保姆,各自開火吃飯。時間長了,孩子們也有“家”的區(qū)別。6歲的王法中和另兩個男孩穿著一模一樣的衛(wèi)衣,他解釋:“因為我們是一家的。”
“家”這種懵懂的心理界定,既存在于孩子心中,也存在于保姆心中。
東張寨的李桂芝因為離不開孩子,與孤兒院展開了爭奪。
2011年,隨來圓將患有唇腭裂的王法紅寄養(yǎng)在李桂芝家,一個月支付其500元工資。
孩子剛送來時,李桂芝的孫子還沒出世。她和丈夫?qū)⑷啃乃级挤旁谶@個小丫頭身上。在孩子開始學說話的時候,她教孩子叫自己“媽媽”。王金曾兩次到李桂芝家接孩子去河南接受手術治療,第二次手術離開李桂芝有半個月。
李桂芝撩起上衣,露出腰部左側(cè)的傷疤:“第二次抱走的時間太長了,想娃想得不行,覺都睡不好,不小心跌窖里摔的。”
王法紅很快到了要去孤兒院適應集體生活、準備上學的年齡,王金到李桂芝家領孩子。李桂芝舍不得孩子走,問能不能在家多照看一段時間?王金沒有同意,把孩子帶到了隨來圓交由住院保姆看管。
李桂芝每天早上騎著電動車到孤兒院,晚上再騎著車回家。“孤兒院都是一個人看管幾個娃,哪能看好?我看著娃心疼得不行。”這個沒有受過教育的農(nóng)村婦女篤定孩子在孤兒院不能得到良好的照顧,并且堅持認為過小的年齡去準備上學純粹是孤兒院的借口。“為啥不能在我這兒多呆幾年,六七歲再接走也不遲。”
王金則認為,這個女人是在耍無賴。做事風格強硬的老頭開始拒絕李桂芝的看望。
恰好在這段時間,王法紅生病了,李桂芝在醫(yī)院悄悄抱走了孩子。
“我到處躲,今天在這兒,明天在那兒,我就是怕他們把娃帶走了。”某天,王金突然上門找孩子,慌亂中,李桂芝抱著孩子躲到了兒媳婦屋里,讓兒媳婦幫忙打掩護。回憶起那段日子,李桂芝掉了淚。
應縣民政局副局長劉瑞新介入了這場爭奪。
“從法律上來說,李桂芝未經(jīng)允許抱走孩子絕對是不被允許的。從情理上來講,她的行為我們都能夠理解。人嘛,都是感情動物。”劉瑞新在兩者間進行了斡旋和協(xié)調(diào),最終在2014年7月15日,將王法紅的撫養(yǎng)權從孤兒院移交至李桂芝名下。
今年滿5歲的王法紅經(jīng)過兩次手術已經(jīng)痊愈,唇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天使之吻,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見到陌生人,她羞澀地躲在李桂芝身后,嗲聲嗲氣地喊著媽媽。
民政局對孤兒每月600元的補貼則直接由李桂芝領取,但她仍犯愁。在村里念幼兒園的王法紅一年需要1500元錢的學費,明年該念的小學還沒有著落,村里沒有開辦小學,孩子只能去縣城。
“孩子要是在孤兒院,上學會方便很多,你現(xiàn)在后悔嗎?”
“后悔也沒有辦法。”
自從將孩子過戶給李桂芝,王金便擺出一副不管不顧的態(tài)度,當他得知南都記者去找了李桂芝,沉默半天,問,孩子咋樣?
釋超育對孩子的態(tài)度更為淡定———“來去皆是佛緣”。
路在何方?
隨來圓最大的孩子10歲了,對于孩子們將來的打算,釋超育的態(tài)度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1970年生的釋超育說普通話時,語速很慢。這個初中學歷,自認佛法不精的僧人通常不會主動聊天。不管多少人吃飯,他只一句“阿彌陀佛,吃飯了”就開始動筷,不招呼人,飯罷離桌。
在伙房燒飯的奶奶說,師傅這幾年性格變化大,越來越不愛講話了。奶奶常年住在寺院,兩年前發(fā)現(xiàn)釋超育經(jīng)常凌晨兩點屋子里還亮著燈,她上前詢問,釋超育自稱在學習,后來才承認睡不著覺。如今,他每天需要靠吃藥來調(diào)整睡眠。
“壓力大了,那么多孩子要管,受罪了。”
榮福稱,釋超育分別在2005年和2010年于香峰山建了兩座寺院,山上山下來回跑,有時候剛把孩子從外地接回來就爬上山干活,下了山又到別人家去做法事。“師傅原來有好幾個徒弟,都吃不了苦,跑了。”
釋超育不愿意講那段經(jīng)歷,他說他記不住了。
王金在兒子建廟的時候,承擔起了帶孩子去外地看病的職責。活了大半輩子的他終于去了首都北京。
三次去北京,都是坐大巴到車站,跟著前來接洽的醫(yī)護人員直接到了醫(yī)院,孩子看完病,打車到車站買票回應縣。
“長城去了嗎?”
“那有啥,我們山西也有。”
“天安門,故宮呢?”
“哪有時間?”
除了需要照看孩子,得健忘癥的妻子也讓他掛念。
2013年,應縣有了一家民辦的夕陽紅敬老院,同時也接收孤兒。劉瑞新稱,為了減輕寺院負擔,也為了給孩子一個更好的環(huán)境,在夕陽紅批下來后,就把遺棄到寺院的孤兒轉(zhuǎn)交夕陽紅了。
應縣沒有公立孤兒院。整個朔州市,在2012年方才開工建設被列為“2012年朔州市人民政府為民辦實事八項重點工程”之一的朔州市社會福利院、朔州市兒童社會福利院建設項目。根據(jù)媒體2014年公開報道,該項目于2014年1月10日建成,當時有80余名孤殘兒童。
劉瑞新坦言:“應縣是財政窮縣,沒有能力建立一家公辦孤兒院。”他介紹稱,目前應縣有480多個孤兒,其中70個為殘疾棄嬰,大部分屬于父母雙亡,或父親喪失勞動力母親改嫁的情況。因此,絕大部分孤兒采取了家庭寄養(yǎng)的方式,由親屬進行照看。
家庭寄養(yǎng)式曾被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社會保障系主任仇雨臨認為是頗有成效的救助方式,并提出希望政策支持此模式成為“集中供養(yǎng)”的另一個選擇。
不論是哪種模式,在劉瑞新看來,都有潛藏的風險和不足。“現(xiàn)在孩子還小,以后要是到了青春期,應該怎么管教?住在一起的孩子,男孩女孩在一起,會不會出問題?放在農(nóng)村的孩子,萬一接受不了農(nóng)村人的批評模式,離家出走了怎么辦?”盡管目前應縣最大的孤兒才13歲,劉瑞新已經(jīng)開始擔心。
更令他無奈的是,國家對于孤兒的政策僅僅提供了基本生活保障,并未囊括孤兒的教育費用、醫(yī)療費用。
“一個月600塊錢,管個吃穿。病了咋辦?上學咋辦?”
事實上,在沒有特殊學校的應縣,隨來圓的孩子曾被學校拒收。劉瑞新通過與教育部門溝通才讓孩子順利上學。盡管如此,在學校里,這些特別的孩子會不會遭到孩子的歧視?會不會因為身體原因跟不上學習節(jié)奏?這些都是劉瑞新無法掌控的事。
根據(jù)規(guī)定,年滿18歲已離開學校的孩子,每月600元的孤兒生活保證金將停發(fā)。對于不具備生活能力的孩子,只能重新申請低保。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誰能一輩子依靠低保呢?”
隨來圓最大的孩子10歲了,他是第一個在寺院存活的孩子,也是釋超育最疼愛的孩子。這個有馬蹄內(nèi)翻足的孩子在多次矯正后,已經(jīng)能夠正常行走。
被問及將來對孩子們的打算,釋超育想了想。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話
釋超育的金錢觀:
“來自四方,用之四方”
南都:當初為什么想再修兩座寺廟?
釋超育:我希望能夠找個安靜的地方修行。
南都:如果可能,你希望新建一個能容納所有孩子的孤兒院嗎?
釋超育:當然。
南都:那你當初有沒有考慮過少修一座寺廟,給孩子們建一個新的孤兒院?
釋超育:沒有。修廟的錢拿來修廟,養(yǎng)孩子的錢拿來養(yǎng)孩子。孩子和寺廟一樣重要。
南都:照看孩子的這些年,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釋超育:生死無常,眾生平等。
南都:有你認為特別辛苦的時候嗎?
釋超育:那些都不必要說出來,一切成果多是靠大家獲取的圓滿。
南都:你對孩子們的期待是什么?
釋超育:希望他們長大后能成為對祖國、對社會有用的人。
南都:什么樣的人才叫對社會有用呢?
釋超育:這個,還沒有考慮。
南都:你覺得你是對社會有用的人嗎?
釋超育:不算吧… …嗯……我和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還有距離。
南都:如果你當初沒有出家,有人把孩子扔在你家門口,你會收養(yǎng)他嗎?
釋超育:哎呀……不知道。
南都:寺院主殿上貼著“財源廣進”的橫批,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金錢?
釋超育:錢很重要,但君子要錢取之有道。來自四方,用之四方。
僧人釋超育?! 」聝涸豪?,保姆和她們照看的孩子?! ∷闪⒚褶k孤兒院,陸續(xù)收養(yǎng)近百名有...